母親在中學教政治,愛教訓人,愛板著臉講大道理,不僅學生怕她念緊箍咒,連家長也怵她。
那是15年前的事了。那天,我和母親從親戚家借了錢後回家。為省下坐車的錢,我們選擇走小路。
我們急匆匆地走著,誰都不說一句話。在過一個小橋時,我右腳的鞋子掉了下來。藉著穿鞋的工夫,
我看看四周,天已全黑,耳邊再次響起親戚的話:“年底治安亂,今晚別趕回去了。”但母親謝絕了親戚的好意。
借到錢,我們還是很高興的。從親戚家出來,母親笑著說:“想吃巧克力嗎?我明天給你姐倆稱半斤。”
那件事發生時,我們離家還有半小時路程。一聲兇巴巴的“站住別動”,兩個男人像山一樣堵住我們的路。
我哆哆嗦嗦拽住母親的手,母親捏捏我的手心,輕輕說:“不怕,有媽媽。”
那是兩個男人,每人手裡拿著一根很粗的棍子。夜色中,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。我想當然地以為他們臉上殺氣騰騰。
我知道我們該跑,可我也清楚,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無論如何都跑不過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。我急得要命,母親卻低頭望瞭望我,她神色平靜,面色從容。可怕的沉默之後,右邊的男人說話了:“我只想要錢。”
他似乎不比我們輕鬆,我捕捉到他話音裡的顫抖。母親沒吭聲。
男人繼續說道:“我們真不想傷害你們,我們也沒辦法。辛辛苦苦打工一年,老闆帶錢跑了,我們必須拿錢回家過年。你們城里人好歹比我們容易些。”